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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乡的水

1999-03-11 来源:光明日报  我有话说

关中的渭北黄土旱塬,土厚,沟大,井深,十年九旱,水贵似油,来了讨饭的,宁给一块馍,也舍不得一口水。这是旧社会的真实写照。

我的祖祖辈辈就在这干旱的土地上休养生息。粗放经营,广种薄收,耕种耐旱作物。由于缺水,人们无法改变这贫穷、恶劣的自然环境,只能靠天吃饭。

人、畜饮水,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重大难题。供人们饮用的水,井深36丈,双下索,井绳和城里人拔河比赛的绳一般粗,一个强劳力才能背得动。每次需要三个劳力才能把水打上来。经常是几户人家联合起来,互相配合,轮流干着扳辘轳,拽井绳和担水的工序。特别是扳辘轳的活,既重又讲技术。外地人去了,虽有劳力,不经训练是绝不会操作的。牲畜饮水和洗涮用的窖水,虽然没有井那么深,也有10几丈,比浅水地区的井深多了。

每天洗脸常是三四口人合用半盆水。大人小孩常年不洗澡,要走亲戚了,要过年了,洗上一次脚。

惜水,盼水,是祖辈相传的习惯和愿望。

解放了,社会变了,自然条件仍然没变。水,依旧困扰着人们的生活,影响着人们的卫生习惯,阻碍着生产的发展。

60年代,家乡通电了。生产队给井上盖了井房,安上电动马达,派专人管理。尽管还是双下索,但毕竟不再需要三人同时劳作了。电钮一揿,这头的空桶下去,那头盛满清水的重桶就上来了,很是轻快,管理人员把水倒在水泥池子里。各家用水时,只需交二分钱的水票,就可以把水挑回家。我回家探亲时,再也不用联络人绞水了,多高兴啊!

70年代,省城的地质队在一个村子打出了一眼深水井。十里八乡的队干部,男男女女的大人小孩,都赶去看那么粗的一股清水从铁管子里向外冒。人们像赶集、开大会、看大戏一样,从四面八方赶来。那热闹劲,要比当年祈雨接水的场面热闹多了。人们挤到井前,用双手掬的,用勺舀的,用碗盛的,争着尝一口甜滋滋,凉沁沁的纯净水。从此,条件较好的队,都积极筹款,争先恐后地请打井队给本队打深水井。

又是好几年没有回家乡了,暑假回去,汽车一上塬,就发现一座座水塔拔地而起,等进了村,才发现自来水龙头已安装到了各家各户的院子里,有的户还安装在灶屋里。我暗喜这下连挑也不用挑了。我真羡慕村上那些小青年,再也不用像我当年吃那些苦、受那些累了。老井封了,又粗又长的老井绳也不见了,老而笨的辘轳,像历史文物一样陈列在南墙下面,供老人们坐着晒太阳,拉家常。

80年代,人们大干苦干多年的东雷抽黄工程,通过三级提水,把黄河水送到地头田间。千年干旱的贫瘠土地变成了水浇地。靠天吃饭的历史结束了。小时的梦想变成了现实,只是它不是泉水,而是黄河水,不是一股,而是好多股,是比小河还要宽的水渠。从此,农民种庄稼有了保证,产量也在成倍增长。人们的生活习惯、生产经营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。

90年代,各家各户的承包土地,几乎都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苹果园。初春,树叶还未发芽,遍地白花花的苹果花,简直就是一个花的世界,花的海洋。赶蜂人安营扎寨,村旁路边,田间地头,一排排整齐的蜂箱,又给家乡频添了一道风景线。金秋季节,累累果实,压弯了枝头,满园的黄元帅、红富士、乔娜金,令人垂涎三尺。南方收购苹果的客商络绎不绝,热闹非凡。

家乡在变,家乡已经变了。50年的变化,太大了。农业的命脉,水,掌握在人们手里了。经济作物的发展,大大增加了人们的收入。土坯平房换成钢筋水泥的楼房,四轮拖拉机代替了木轮车。

是的,变了,一切都变了,人们的观念也在变。四通八达的柏油路,远销南方大半个中国的苹果生意,把人们带向了远方,带向了发达地区,带向了现代化的大城市。人们的观念还在不断地变化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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